Chapter13 偶遇，错过
*卷一：雾里看花
从琴川一带到江都，需要跨过雾灵山涧另一侧的云海，云海上雾气很多，但风平浪静，时不时有大小船只来往，也一直相安无事。
夙染觉得在海上乘风而行有些危险，于是硬拉着折颜坐了去江都的商船过海。
“也不知道小襄铃近来怎么样了？”夙染懒懒散散地坐在甲板上眺望着远处，双脚一晃一晃地悬于海面，折颜盘腿就坐在落后她半步的位置，两人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水天一色，好不波澜壮阔。
“襄铃毕竟是狐妖，有法力傍身，在人世之中不会太吃亏。”折颜伸手，指尖穿过眼前人如瀑般披散而下的青丝，轻轻滑动，发间的流苏随着他的动作摇摇摆摆。
夙染随性提起一边脚来，青色的裙裾铺落甲板上，双手很是大大咧咧地撑着膝盖，半是点头，又半是忧愁地说，“话是这样说不错，但小襄铃年岁还小，只怕她难辨真假，不分好坏，白白叫人骗了去……虽说我那小狐狸和破酒馆都没甚好太让人惦念的，但总令人担心。”
“也快到了，不必想太多。”折颜就势抚了抚夙染的头，安慰道。
夙染长叹一声，仰面躺倒在折颜怀里，薄弱的日光透过重重雾气，晕开了满眼的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折颜微微搂紧了她，让怀中的人可以尽多的免去颠簸，靠得更舒服一些。
一路飘洋过海。
江都是富庶商城，频繁出入着来自五湖四海专攻各行各业的大小商人，经济繁荣。
这繁荣与琴川那般的又有所不同，琴川民风淳朴，而江都反之，邻水而富，红尘滚滚，多混迹江湖百相。
夙染走走停停，拉着折颜慢悠悠一路到了若梦酒馆，却连花千骨的影子都没见着，倒是酒馆，正是热闹的时刻，来来往往的客人尤其之多，看着倒有些客栈留客的感觉。
“这些人……”折颜甫一进入酒馆，就敏感地看到了落座在边角的一行几人，不说其中还有一个甚熟悉的面孔，单是那黄袍青年的气息就足够引起他的注意。
温润如玉，却也足够阴沉冷漠，能伪装得如此完美，骗骗凡人与无知少年倒也罢了，那分明受了血腥的仙灵之力又怎能骗过他？
夙染微微偏头看去，围坐在那里的其中有二可不正是之前还留在琴川说要她早些回去的百里少年和不叫人省心的小凤九吗？
“姑姑？姑姑！姑姑！”凤九隔着老远就向夙染招手，这一喊起来，酒馆里饮酒谈话的酒客们纷纷看向这里，夙染扶额，不知为何，竟又觉得小凤九这做派很是有些像然然了。
夙染正打算拉着折颜过去，襄铃在内里听到了声响，打了帘子出来看，赶巧瞧见了脚步还没迈出去的自家师父，忙愉悦地也喊了一嗓子，“师父，你回来了。”
“……”夙染长出一口气，选择先站在原地不动，只点点头表示回应。
襄铃遂引了夙染和折颜进入后堂，见边角几人认识师父，便也一道带了进去。
“姑姑。”百里屠苏向夙染点头致意，语气还算恭敬。
“原来是苏苏和九九的姑姑啊。”
夙染眉梢一挑，点头应了声是。
说话的是一蓝衣的美貌少女，蔓蔓青丝，如雪短靴，亭亭玉立。
“晚辈风晴雪，见过姑姑。”
“唔。”虽说听着有些不伦不类的意味，夙染却还是点了点头，“是百里和小九的朋友吧？这是我的酒馆，在此可不必拘束。”
“在下欧阳少恭。”翩翩青年面带微笑，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小女子红玉。”绶带赤衣，泠泠剑气，美人如玉剑如虹。
“琴川，方兰生。”青衣少年拍着胸口，信誓旦旦，“改日来琴川，我请你们吃东西。”
夙染笑着说，“那就先多谢方小少爷了。”
“客气客气。”
“姑姑，你不是说要去异朽阁吗？怎么来江都啦？”凤九挽住夙染的手臂，问完又偷偷看了襄铃好几眼，“这个酒馆老板娘就是姑姑的那个徒弟吗？”
“我叫襄铃，”襄铃眨巴眨巴眼睛，橘色的衣裙款款摇曳，胸前金色的平安锁系着叮铃作响的铜铃铛，清脆悦耳，鬓发上还别着一个精致的金铃铛，“酒馆是师父开的，我帮师父看着而已。”
“哦，”凤九缓缓地点头，反正夙染姑姑都有一个徒弟了，那再多一个也没什么关系，“折颜上……”
“你这丫头不声不响就离家，回去少不了你四叔一顿教训。”折颜卡着点止住凤九看见他后脱口而出的称呼，凡尘之中，不必要的麻烦自然能少则少。虽说凡人不一定省得神鬼之事，但这里有个凶戾仙灵在，还是小心为妙。
凤九咬咬牙，撇撇嘴，横道，“哼，你少唬我了！毕方最近跑远了，四叔去找他了又不在家，才不会理我呢，何况我是跟着夙染姑姑出来的，才不是不声不响。再说了，你自己还不是这样乱跑也不回去……”
夙染笑，暗地里捏了捏折颜的手指，打断了凤九的话，“好了，你们几个看起来风尘仆仆的，这是要往哪里去？”
“……”百里屠苏表示沉默。
凤九唔了一声，话茬一下子被带偏，也记不得要反驳折颜，再询问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这样的事了，只想着要先回答夙染姑姑的问题。
“少恭说去寻能令人起死回生的上古玉衡，百里要跟着去，那姑姑都拜托他照顾我了，我肯定也跟着去啊。我们来江都，是因为少恭说这里的花满楼里有他一个擅占卜的朋友，知道下一块玉衡碎片在哪里，我们今日得到了准确的消息，正准备要去城郊找找呢。”
夙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好，又道，“那你们且先住下，待休息好了再出发去。”
“多谢夙染美意，只是玉衡一事不可耽搁，我们一行就不多留了。”看不透对方底细，意料之外的人这一出现，还同百里屠苏关系匪浅，欧阳少恭根本不可能做没把握的事，他知晓此时不走，往后恐会生变。
夙染还想说些什么，被折颜扣住五指，抢先一步，“也好，只是小九年纪尚轻，成事不足，冲动有余，与百里毕竟也男女有别，不若让襄铃跟着一同，好让她们姐妹有所照应，不知可会麻烦？”
襄铃没说什么。
凤九没说什么。
百里屠苏也没说什么。
其他人接着保持沉默。
欧阳少恭为了尽早离开，在大概知晓襄铃身份的前提下，自然不会拒绝，“这样也好。”
“……对了师父，夙然姐和夜华出门去游玩了，走了有些时候了。”
新婚燕尔。
夙染向襄铃点头表示知道了。
一行几人连同襄铃遂于当日离开江都。
“那个欧阳少恭给我一种不甚舒服的感觉，也不知是不是我多想了。”送走了人，夙染收拾了酒馆大堂，一边打烊一边对折颜说。
折颜眯了眯眼，唇边仍旧带着笑意，“欧阳少恭，似人非人，似仙非仙，总之确实不是甚好东西。”
夙染啊一声，“那襄铃和小九此番岂不是……”
“倒也不必太担心，”折颜摇摇头，安慰她道，“除了欧阳少恭，其他人都一身凛然正气，且大多修为不俗，何况襄铃和小九本就非人，身负法力，暂时是不会有事的，现下还是先解决骨头的事要紧。”
夙染关闭了酒馆。
他们此一次来江都，本就只是顺道来看看襄铃，意在去江都东郊的一处仙山琼阁之上寻找花千骨，遇着欧阳少恭一行人也算是意料之外，权当给襄铃和小九做历练了。
五上仙之一且拥有卜元鼎的夏紫薰居住于离江都不远的一处仙山之中，那仙山起的甚名字，夙染至今不知道，索性也没那个必要去了解，只要上得了山就行。
“没人？”夙染四处打量了一会儿位于山顶之上的楼阁，重纱叠缦，香影层层，一看便是女子闺房。
“看起来不像经过打斗，”折颜的目光落在床头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香炉之上，极是氤氲的气体还散发着滚滚香味，“看来我们是来晚了一步。”
“骨头来过吗？”
“来过。”空气中还残留着奇诡的香气，折颜点点头，环住夙染的腰身，“此处无人，我们先走吧。”
失去了花千骨消息，夙染只能就近先回江都，担忧肯定是有的，可现下找不到人。
只怪她当时太过草率，蜀山百废待兴，长留不知底细，她着实不该将那个孩子独自留下面对那未知的一切，致使她如今处境艰难，生死不知。
“卿卿，我们先去一趟东海。”折颜捏碎手掌中打从十里桃林传来的信件，他的桃林开辟已久，成精之灵不计其数，但因他鲜少离开，一直以来皆是安安稳稳，不曾闹过大事。
此番树精寄信，却来势匆匆，恐怕是桃林附近出了不小的事，真真同毕方又都不在，这才找到了他这里。
“怎么？十里桃林出事了？”
“东海之上突现裂隙，翼界姻亲长海鲛人一族蠢蠢欲动，有发战之意，夜华恐怕也会被天君派去那里，”折颜点点头，“的确殃及桃林。”
“东海？”夙染蹙眉，又偏头想了想，这才说道，“也好，之前紫胤同我说过了些与十方神器有关的事，神器之一炎水玉最后一次出现似乎就在东海，说不定能在那儿见到骨头。”
折颜叹了口气，花千骨那不让人省心的丫头，到底有什么苦衷能将事情闹得那么大？不仅六界皆知，现下还牵扯到了神域，事关十里桃林。
东海之下可不止存在异族相斗，还封印着父神亲自布下的法阵，关押了初时连父神都忌惮的妖神，后来那里更成为不足为外人道的神之牢狱，若是此一出真的牵扯到妖神入世，那可就不仅只意味修仙者的劫数那么简单，十方神器聚集，妖神得到破封的钥匙，后果严重。
“那我们这就回去。”